零度的風景

2003 年1月4日早上十一點，巴黎下雪了。

原本是個百般無聊的星期六，早上賴床到九點多，起來時天還灰濛濛的，心裡想又是個煩悶的陰雨天。心不甘情不願的滾下床，發了一會兒楞，才起身去梳洗，誰知梳洗完畢走到窗前竟發現滴滴答答的雨聲中雜了鵝毛般的雪片，原來是下起了溼雪! 我真是驚得呆了，巴黎已至少有三年沒下過雪，今年又是暖冬，連動不動就冷到零下十五度的史特拉斯堡都沒下雪，巴黎怎麼可能?

一手抓起相機，蹬上球鞋頭髮都來不及擦乾就衝出去照相，這時溼雪早已變成了真正的雪，夾著風吹得人臉上生疼，草地的綠己漸漸不見，宿舍旁的大松樹愈來愈像花店裡賣的灑了雪花的聖誕樹。電話不斷響起，都是散居在巴黎各處的同學們爭相通風報信快出來看雪景，雪愈下愈大，住在市區的同學說盧森堡公園已變成一片白，公園裡的湖結成了一片冰，水鳥在冰上滑行，鴨子不知躲到那裡去了。 湖畔的咖啡館在大風雪中透出昏黃的燈光，顯得特別美麗溫暖。 同學在雪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拍照，紀念來自南方小島的他生平第一次看到雪。可憐的我住在郊外山上，星期六日沒有公車下山，不能跟大家一起到巴黎市去發瘋，只能一個人在山上獨自賞雪…

山上的雪靜靜悄悄，默默的掩去草地，樹林，宿舍外的腳踏車棚，窗外的大露台，愈下愈大，愈下愈大，讓我想起茱麗葉畢諾許雪地裡的情人；想起第一次看到大雪紛飛是在日本，某個獨自一人在旅館醒來的早晨； 想起第一次去滑雪，在雪地裡泡露天溫泉；想起在遠方的情人，不知他今天過得好不好；也想起南方小島上的家人朋友, 不知大家都好嗎…

一個靜靜的大雪天。

Le 4 jan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