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的風景

臨下班的時候, 收到大學同學的email, 與肝癌奮鬥纏綿病榻一年又二個月的同學走了. 身後留下小學和幼稚園的稚子, 以及同是大學同班同學的妻子. 大家都一樣, 三十多歲的年紀.

感嘆, 太早離開; 傷心, 他的父母白髮送黑髮; 唏噓, 何謂太早, 何謂足夠? 一歲?二歲? 十歲? 二十歲? 三十? 五十? 六十? 八十? 一百?

不論什麼樣的年紀, 都有人在離開這個世界. 差別只在於, 是否是我們身邊的人. 看開一點, 就是如此.

但是, 真要看開了, 那這人生簡直就開悟, 再也沒有難事了.

收到同學的email, 我心裡一緊. 但一回過神來, 仍然繼續主持著未完的會議.

下班之後, 一邊開車回家的路上, 又聽起神木與瞳的”為你而活”. 裡頭有一句, 為了愛我會撐到最後, 每次聽都感動莫名. 當初守候著蕾蕾的時候, 時常想著這句話, 為了愛無論如何我也會撐下去. 只是當時想的是, 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撐到這一切過去就好了.

但到現在, 我卻發現, 這所謂的”最後”, 是直到我的生命終結時. 為了我愛的人, 為了愛我的人, 心裡再苦, 總也要撐到最後的最後, 直到我撒手人寰.

再怎麼看開, 怎麼放下, 怎麼去學習感謝生命中每一個發生, 怎麼去認同每個事件背後都會有它的禮物, 我也不可能因為摯愛的離開而感到喜悅吧. 每每走在路上, 看見小女孩蹣跚學步的身影, 心中總是說不上的五味雜陳. 偶爾的夜裡, 蕾爸灌了幾口啤酒, 也會克制不住的流淚不已. 這就像身體上給刀劃了一道, 傷口會結痂, 會痊癒, 但疤痕總是在. 偶爾不小心觸碰到了, 總還是有感覺的.

只能帶著傷口前行, 讓傷口有機會沐浴在陽光下, 新鮮的空氣裡, 感受撫慰與溫暖, 讓它早日結痂並接受陽光的洗禮與祝福.

為同學, 太太及二位稚子, 祈禱. 我只能說, 你們並不孤單, 加油.

為了愛你們的人和你們愛的人, 撐下去, 直到人生的盡頭. 日子, 會在不知不覺中再慢慢開心好轉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