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時候, 在一位長輩的帶領下, 我去了台北的一個天主教堂.

這幾天, 我有一種很為難的感受, 簡直到了走投無路的感覺. 前路茫茫, 不知該如何為自己為蕾蕾決定接下來的日子或方向. 和一位朋友在談, 她說, 不妨去找一位我覺得很親近的神, 去向祂禱告, 問祂我該怎麼做.

我沒有真的販依哪個宗教, 也沒有特定跟隨什麼教派. 但當朋友這麼說的時候, 我忽然想到聖母瑪莉亞. 在法國唸書的時候, 有一次到巴黎的聖心堂去, 剛巧碰到望彌撒. 我跟大家一起祈禱, 唱詩歌( 聽人家唱), 也跪下與大家一起祈禱. 在祈禱的時候, 我淚如雨下的哭了一個多小時. 似乎是人在異鄉的孤獨, 無助, 對未來的徬徨等, 在那時不由自主的釋放出來.

之後在法國旅居的二年多時間裡, 也去過很多教堂. 只是多是以參觀為目的, 從未真的去信仰. 倒是我真的很喜歡教堂的感覺, 莊嚴肅穆卻又溫暖. 每年跨年的時候, 都會和同學到聖心堂去, 點一根祈福的蠟燭, 捐一點小錢. 俯瞰著巴黎, 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

記得還未到法國唸書時, 有一年到布拉格去玩. 和自助旅行的同伴在舊城區走來走去走到天色昏暗, 斜風細雨的, 又冷又餓. 後來好不容易找到目的地的聖維塔教堂, 教堂長什麼樣子我快忘光了, 但走進教堂那種溫暖的感覺, 真的很像走進一間避難保護所.

以上大約就是我對天主教一點點的接觸. 若說還有什麼別的, 那就是在鐘樓怪人劇中, 女主角艾絲美蘭逹在聖母院中以一個異教徒的身份向聖母瑪莉亞所做的祈禱,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時我也是淚流滿面. 它的歌詞大意主要是說, 聖母瑪莉亞,請原諒我, 如果我在妳面前從不下跪….那是因為我不懂得如何屈膝…聖母瑪莉亞, 聆聽我…請日夜看顧我…保佑我, 看顧我的愛和生命….

除了以上這些, 我可說跟天主教沒什麼其它的連繫更別提淵源了.

但是我感覺, 我已無處可去.

回想這二個月來, 我幾乎什麼都做了.

宗教方面, 從一開始親友介紹的去拜觀音, 每天唸經求大悲水, 為蕾蕾眼唇身體沾點聖水; 到至佛祖跟前點燈召魂, 拜衣收驚. 到吃齋唸佛等等. 這還是我和爸比有做的. 其它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姑姑阿姨等, 更是全省有名的寺廟或多或少都去求過問過. 我老媽更是在人家介紹下, 日夜不停的誦唸日蓮教的妙法蓮華經, 至今未停. 此外, 妹妹妹夫經常去的基督教會我和爸比也去參加禮拜, 去請牧師帶眾人一起祈禱過.

醫學方面, 除了從前一家公立醫院換到長庚. 中間我也會診過中醫; 還有遠距請旅居巴塞隆納的針炙神醫越洋指導. 一連六天, 我用中藥為蕾蕾敷在醫師指示的穴道, 並為她按摩. 另外, 還參照了一位多年好友( 也是一位中醫師) 的意見, 為蕾蕾作許多的小兒按摩. 近日, 也嘗試用一種無相氣功, 來為蕾蕾和我診治.

靈療方面, 一開始是找原本就有接觸並熟悉的心理諮商師; 召喚天使並以花精/儀式等作治療的老師; 懷孕期間去上過課的接高靈以光修練脈輪的老師; 以及新近認識但給我不少安定心神力量的一位熟習印地安薩滿巫術並融合道家思想的諮商靈療師. 另外中間也打電話請教過一位以前就認識的修習奧修, 塔羅牌的光之治療師. 然後, 也去過中壢請人看因果業力等等.

每一位人士, 都在一些階段給我很大的幫助, 除了親朋好友給我的愛之外, 這些人也是支持我走到現在不可或缺的力量.

然而, 一路走到現在, 不論從哪一方, 其實我都聽到類似的訊息: 媽咪要放手, 放手讓老天去接手. 無相氣功的, 新時代諮商的, 拜觀音佛祖的, 召喚天使的, 以及認識不久但對我安定心性幫助很大的那位薩滿老師. 都在在告訴我同一件事.

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要做到這一點. 但說真的, 真的很難很難很難. 每一次以為自己做到了, 再一轉身, 又發現其實根本沒有. 再加上, 最近蕾蕾的情形難以捉摸, 醫生說, 基本是從接近腦死漸漸”好轉”到植物人的狀態. 說實話, 我們雅不願蕾的生命最後是以那樣不自然的方式在延續. 但換句話說, 如果我們不願意, 現在就得要放棄更多的醫療措施.

每天每天心裡百轉千迴的, 都是該如何作決定.

所以我去了天主堂, 想看看這裡會否有什麼啟發.

我在彌撒裡問, 主耶穌也好, 聖母瑪莉亞也好, 能否指點我, 告訴我, 我到底該怎麼做? 該往哪裡去?

結果我反反覆覆, 只感受到似乎是瑪莉亞在告訴我, 孩子, 不要担心, 我會免除妳的痛苦………….

其它我什麼也沒聽見, 也沒感受到. 只是的確有一股力量, 在撫慰著我.

彌撒結束後, 我和帶我去的長者及一位教友又作了一些祈禱, 然後再回到醫院去看蕾蕾.

然後我在想, 也許, 我有一個很大的不安是, 我放手後, 蕾蕾會到誰那裡去? 我的確是相信她一定會到一個充滿光與愛的地方, 她純淨高貴勇敢的靈魂, 一定會去到一個美麗花園.

只是, 三魂飄飄, 七魄嫋嫋, 我到哪裡去找那個花園?

而當我放手的時候, 又會是誰把她接走?

所以也許, 也許讓她受洗是一個令我心安的方式. 至少, 我知道她去哪裡了, 我也知道我把她交給誰了( 就算不是塵世中我們所理解的, 總也是充滿愛與慈悲的吧). 至少, 我知曉如何平靜的為她禱告, 向誰禱告.

也許, 這也只是也許. 但我和爸比決定, 讓天主堂為蕾蕾受洗了.

希望一切平安.


昨天, 其實媽咪崩潰了. 我在開車往醫院的路上不停哭, 因為我覺得我好累, 我發現母愛再無怨無悔再無窮無盡, 我也會累. 偶爾的時刻裡, 我也想要過些自己的生活, 我有瞬間在怨, 如果回不來, 為什麼不趕快結束?!?!? 但是, 我又知道這也不是蕾的問題, 我相信如果有更好的選擇, 她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過她的人生.

一時之間, 我矛盾衝突不已.

到得坐在她病床邊, 看著她的小臉蛋, 小手小腳, 我又萬般不捨. 她是這麼這麼的可愛, 事到如今仍然一臉安詳美麗. 我真無法想像, 她離開我, 灰飛煙滅於天地之間. 一切一切只能到照片和VCR 裡去找尋. 我哭著對她說, 蕾蕾, 媽媽真的累了, 但媽媽真的又好捨不得妳,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後來謢士問我, 是不是很想抱她? 我點點頭. 於是她把床的上半部往上搖, 讓蕾的身體可以稍微坐起來, 我可以環抱著她的上半身.

我已經, 好久好久都沒能這樣抱她了. 平常身上又是呼吸器又是點滴的, 通常只能摸摸她, 以免動到那些管子.

可以這樣環抱著她, 我又是開心又是傷心.

但, 沒幾分鐘, 我們就發現她的血氧濃度開始急速下降, 臉色泛白嘴唇發紫. 原來是她稍微坐起來, 頭往下垂去壓到呼吸器的管子, 氧氣可能一時打不進去. 後來趕緊把她放平, 用人工給氧的方式給她大量的氧氣. 雖然過了約莫十分鐘左右又恢復了, 但那一瞬間, 我腦筋一片空白.

她的生命氣息, 似乎已經遠遠的不知在何處了. 就沒有幾分鐘的時間, 我就瞥見死亡是可以如此輕易到來.

後來的將近一個小時裡, 她的血氧濃度都不是很穩定, 值班醫師, 呼吸治療師都來了, 謢士和我在一旁STANDBY. 一直到注射了抗抽搐的藥物後, 才算整個穩下來. 因此他們推測, 也許是抽筋的關係. 但是蕾蕾抽筋的時候, 其實很不明顯, 因此大家也不是很肯定.

護士說, 也許是媽媽終於鬆口承認自己累了, 所以蕾蕾也想說, 那我可不可以也承認我好累了?

以蕾蕾體貼的個性來說, 真是不無可能啊. 在媽媽沒有說累以前, 她也是撐著過.

明天神父就要來給她受洗了. 其它的事, 明天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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