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2/28, Paris

很早就發現, 在法國的生活是很有節奏感的。 原本, 以為只有我自己這樣想, 結果今天和一個曾到台灣工作過的法國朋友談起來, 原來他對這一點也同樣深有感觸。

在法國, 一年四季的流轉是美麗而明顯的, 雖不至像日本那樣夏季酷熱冬天嚴寒, 相差近四十度, 但平均而言最熱二十多度最冷零下五度左右( 就巴黎而言), 也足夠讓樹木花草有了許多不同的面貌, 加上緯度高, 夏季日照從早上六點至晚上十點, 冬天卻只有早上九點到下午四五點, 二者的巨大差異讓人們覺得夏天就該好好往外跑, 去度假, 冬天就該早點回家休息, 多些家族聚會如耶誕節等。 四季的節奏分明, 不同時候做不同的事, 自有韻律。

而一週呢, 也有一週的韻律。 按照天主教的戒律, 星期日是安息日, 不許工作也沒有商業活動的。 時至今日, 宗教觀念雖日益薄弱, 也有特定商家或地區在星期日營業的, 但百分之八九十的商家機構在星期日都是關門的。 也就是說, 舉凡逛街壓馬路或超市準備食物, 或家裡燈泡換了, 車子零件少了, 都得在週間或週六搞定, 否則星期天要買什麼都很困難。 從前的人星期天原本就不買東西, 而是上教堂作禮拜。 現在的人星期天不上教堂, 又不買東西, 要做什麼呢?

通常, 是到朋友家作客, 或到戶外去散步, 或陪陪心愛的人, 不論是戀人或家人或孩子。 總之, 沒有地方可以買東西時, 大家特別會找些比較心靈層面的活動。

回想起台灣的生活, 坦白說要有一整天都沒有拿出錢包, 簡直不可能。 就算不逛街,不買菜, 總也要去外面吃個飯, 或去7-11 買個果汁, 點心, 報紙什麼的。 總之, 幾乎百分之百每一天, 都會從事或大或小的商業活動。

個人覺得, 商業活動是人跟俗世連結一個極具象徵性的姿勢。 拿出錢包那一瞬間, 就跟整個龐大的社會機器有了連結。 這一個連結, 就把外界的浮浮擾攘或多或少的帶進心裡。

相反的, 如果有一個整天, 我所做的事情只是散散步, 和家人說說話, 和情人擁抱一下, 一整天都沒有掏出一毛錢, 沒有一丁點物質慾望, 我就會完完全全沉靜下來, 回到大自然, 回到自己, 回到我身畔每一個人每一句話。 有一種塵俗落盡之感。 等到這一天過去, 星期一來臨, 我再回到俗世中時, 心頭經常自有一股清明。

就像一年一定要有四季一般, 我的生活也要有不同的節奏, 有忙碌的白天, 安靜的黑夜; 有歡快的星期六, 也有出塵的星期天。

這樣, 我才能在擾攘塵世裡, 維持住一些屬於個人的生命情調。

Le 28 fev. 2004 a Pa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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