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 我和光一決定到東京最時髦的六本木去體驗耶誕氣氛. 從江戶川區的家中出發, 我們搭電車到新宿車站, 準備換山手線先到表參道去晃晃, 然後再去六本木. 這一路上人潮洶湧, 滿是打扮時髦的青年男女,各式長大衣短大衣長統靴高跟鞋等, 看得人眼花繚亂. 一開始我很興奮的到處亂看, 想看看世界第一愛打扮的東京妹妹會穿出什麼令人驚艷的耶誕夜.

結果, 漂亮是漂亮, 但是不到十分鐘, 我就開始膩了. 我佇在新宿車站東口的柱子旁, 開始計時. 1-2-3-4-5, 一個LV; 1-2-3-4-5, 又一個LV; 1-2-3---10, GUCCI; 1-2-3---10, GUCCI.....第一名是LV, 平均每五秒鐘就有一個, 第二是GUCCI, 平均十秒鐘一個經過, 第三名則是今年出了新的LOGO後, 長的跟GUCCI愈來愈像的 COACH.

除了包包外, 其他大部份則是及膝大衣, 短裙和高跟馬靴. 比較特別的是馬靴上有人戴上各式銀錬裝飾, 手套圍巾等也都自成一套, 加上臉上小心翼翼的睫毛膏, 亮光眼影, 自然派無瑕粉底, 各色唇蜜一應俱全. 很多人頭上戴的耳上穿的也都精緻漂亮, 讓我都忍不住想去問她們在哪裡買的, 一個個洋娃娃走在路上, 確實不負東京妹妹愛打扮的美名.

但是就是很令人厭煩, 很膩.

我想起在巴黎的那些女孩子. 他們常常一件普通的大衣, 配上牛仔褲, 一般便鞋, 然後披上一條自己不知在拉丁區那個小店找到的波西米亞圍巾. 他們走在路上時, 看起來輕鬆自在,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味道, 眉宇間或爽朗或秀麗, 或陰鬱或開心, 各自不同.

東京妹妹的膩, 來自她們眼中那種空洞和徬惶, 彷彿只怕自己打扮稍有差池惹人笑柄. 他們打扮時每個角落都得費盡心思, 頭髮的顏色, 型式, 髮夾的式樣, 耳環的搭配, 眼影, 睫毛膏, 粉底, 腮紅, 口紅, 唇蜜等每種化妝品的亮度色彩; 然後指甲, 腳趾, 絲襪, 鞋子, 上衣群子外套絲巾腰帶....這可以是女人的樂趣, 更可以是女人的牢蘢. 東京妹妹, 顯然在這些遊戲中迷失了自己, 每天每天, 只怕自己那裡出了錯. 或者說, 壓抑的日本文化, 讓在職場上常居劣勢的年輕女人們把精力都花在打扮上, 但打扮的再好再美, 無神的雙眼還是騙不了人.最可怕的是, 還居然大部份年輕女孩都有相同的眼神和表情, 像被催眠一樣.

我反而喜歡日本的歐巴桑. 他們退出了爭奇鬥妍的殺戮戰場, 換上輕鬆舒適的長褲便鞋, 戴個登山帽,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興奮的討論周末到哪裡去踏青. 這些歐巴桑眼裡的光采讓看的人也跟著開心起來. 或者像友人G說的, 在巴黎遇見的一些日本女孩比較好一點. 他們離開了家鄉, 裝扮跟著自然了起來, 雖然仍常帶著日本女孩特有的天真氣息, 但至少是可愛的, 不像在東京看到的那些, 天真得簡直有呆氣.有時我走在東京街頭, 會覺得迎面走來一群人形傀儡, 每個人批著不同的外衣, 但平板的臉上豪無表情, 走過去只覺一陣鬼氣陰森.

數數不同地方的女孩子們, 真是沒有比東京更嚴重的. 比如西班牙女生, 他們也愛打扮, 星期假日沒事就逛街, 說實在也沒什麼氣質. 但他們有一種南歐姑娘的性感, 豐盈的胸臀充滿了原始的生命力, 即便穿著便宜的衣服也有一種青春洋溢的美. 米蘭呢, 與東京同樣是時尚重鎮, 許多東京妹愛用的名牌根本就來自米蘭. 但這裡的年輕女孩並不太迷那一套, 他們認為那種東西是中年人的事,在名牌群中長大的他們, 自有自的審美眼光. 他們比西班牙的女孩子時尚許多, 又不像東京的女生那樣刻意打扮. 像我住在米蘭的好友安娜瑪麗亞, 平常是牛仔褲T恤跑來跑去, 但一到party 她的粉彩眼影, 亮片短裙絶對讓人驚艷, 且全身上下不到台幣一萬元, 比起東京妹妹動輒六七萬台幣還好看許多. 至於台北的女孩子呢, 聽說東區是愈來愈像日本了, 其他地方則還看不出什麼特別的風格.

我想起上次去米蘭, 在米蘭大教堂前看見一對年輕的情侶, 女孩坐在男孩懷裡, 二人隨意的坐在教堂前的台階上. 那個女孩只隨便一件牛仔褲, 一件黑色套頭毛衣加上粉紅色外罩羊毛衫, 身上沒有什麼特別其他的裝飾. 她自顧自和男友談笑著, 也不管週遭有沒有人在看她. 我一直記得她眼神裡那種自在光采, 看起來那麼快意, 那麼亮. 在我心裡, 這才算美女.

希望我自己呢, 以及台灣的女孩子們, 在跟隨流行腳步, 摸索自己風格時, 不要不小心變成傀儡娃娃, 記得加進一些西方的自在與個人品味, 東西合璧, 就無敵天下了... .



Dec. 25, 2003, 東京江戶川區, 日本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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