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巴黎, 媽的, 這沒啥了不起. 巴黎面積一百平方公里, 人口二百多萬人, 我不過是這群螞蟻中的一隻.

我住在所謂較好較安全的十四區, 如果把巴黎想成一個直径十公里的正圓, 塞納河從略偏西北流向偏東南, 我就住在河西南方離圓心不遠處, 叫蒙帕那斯, 是巴黎市內最忙碌的商業區, 七八十年前是巴黎文化活動最活躍的地方, 什麼海明威, 畢卡索, 米羅, 亨利米勒全都在這出沒. 蒙帕那斯原義就是"我的眾神居住之地". 可是媽的我給它改名叫眾屎居住之地, 每天回家從地鐵鑽出來就得蹦蹦跳跳著回家,不是心情愉悅吹口哨什麼的, 是滿街狗屎陷阱叫人東躲西閃. 尤其秋天又下雨時最是恐怖, 那些被雨水打下混在泥濘中的黃葉其色澤質地簡直跟狗屎沒什麼二樣, 不戴上眼鏡完全看它不清, 偏偏巴黎天氣陰溼, 眼鏡也常給蒙上一層霧.

這麼蹦蹦跳跳回到我的狗窩, 進入那百年老舊公寓還得躡手躡腳, 也不是公德心良好什麼的,是怕那百年老舊樓梯突然嘩啦一聲垮掉,媽的老子我就慘了, 法國房東可是世界有名的囉嗦. 不過這老樓梯的好處是不論我在外頭踩了落葉還是狗屎回來, 她都一概無言默默承受,那百年浸潤的木頭色澤質地絕不因此而有一點點改變.

而我的小家, 媽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 可愛到我一進門就決定不再罵髒話. 雖然這要命的STUDIO 比我東京的朋友家還小( 東京房子可已是舉世知名的小), 更比我台北的豪華公寓他媽的不知小多少倍, 但我還是滿意的不得了, 我給她弄了個小吧台, 裝了寬頻, 舖上地毯, 擺上沙發床,牆上還放了本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 還有老相好蜜雪兒摑了我一巴掌離開後忘了帶走的白玫瑰盆栽, 媽的下次再帶個馬子回來一定馬上搞定.

躺在床上點了根煙, 聽著外面車水馬龍. 蒙帕那斯車站超級無比巨大, 所有子彈列車, 地鐵, 長距火車, 近郊電車全都通過這裡. 車站裡不只有一樓二樓三樓, 還有一樓半二樓半三樓半,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電梯樓梯亂七八糟複雜的不得了, 我每天在那些樓梯之間來來去去, 簡直跟張曼玉在花樣年華裡為了要不要進梁朝偉房間猶豫不決而在旅館的樓梯踩著高跟鞋上上下下的經典畫面有拼. 我也每天都在為要不要這樣繼續下去而走上走下猶豫不決.

媽的, 我怎麼會離開台北跑來巴黎吃狗屎?

誰給我來根煙?

Le 2 decembre 2002

作者注: 某天起床忽然鬼上身一樣的想用男人的口氣寫個文章, 劈哩啪啦忽然就寫完了. 之後之前都再不能用這口氣說話. 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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